他的身体笼罩在近乎实质的魔力要素之中，相隔着白雾倒是还能隐约看到其中的人影。此刻，大量与其属性相冲的魔力要素正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引起了空气中躁动的反应。

“魔力要素的聚合体。”道出了那变化的能量之后，诺吉尔决定不再袖手旁观。再继续这样下去，光是那些魔力凝结起来的能量，就能造成难以遏制的‘爆炸’。“停下来！纳萨尼尔！”

诺吉尔率先出手制止，他将身边凝结成的冰莲纷纷投掷出去，打算借助冰雾的特性驱散对方身边的魔力要素、或是提前将其引爆，至少这能够减缓游荡者的形成。在他看来，借助法阵提升自己的魔力，然后释放强大魔法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这是从一位前辈那里得到的传承，包括我的魔法，绝对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纳萨尼尔握紧了双拳，体内的魔力要素此刻如同沸腾了一般，朝着身体各处疯狂的奔跑着。他无法阻止这一现象的发生，只能任凭那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就算最差的结果是将他的身体冲垮。

眼看着那一团团冰莲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若是真的让其进入了能够吸收的范围，甚至要比其他魔力要素的优先级还要更高的入侵自己的体内，那时候才是真正失败的时候。纳萨尼尔仰面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亚特兰斯，他无法说话，但是还是可以用眼神示意对方。

他传达出去的命令是：动手，拦下来！

亚特兰斯伙同身边的一位魔法师，轻盈地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二人飞快的来到了纳萨尼尔的身边，躲开了法阵的范围，分别站在了他的左前和右前方。

“炎术·三灾炎爆！”亚特兰斯释放出了三团火焰，与对方释放出的冰莲撞击在一起，化作了一团团爆炸来开的冰雾。

白色一瞬间遮挡住了三人的视线，但是随后，诺吉尔又施展出了高阶的冰箭术。数以百计的冰凌有接近半米的长度，直径甚至超过了二十厘米。这些特化之后的冰箭覆盖性的朝这边飞来，亚特兰斯与同伴只能竭尽所能的将其全部拦截，但还是有少数贴着他们的身体划向了后方，所幸并未直接命中位于法阵中间的纳萨尼尔。

“要来了！”感受到白雾之后传来的寒冷气息，亚特兰斯出言警告同伴之后，释放出了自己最强的幻形之火，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面火焰墙壁，并且还不止一层，而是整整三层！在这之后，幻形火变幻成了有着恶鬼装饰的门的造型。另外一名魔法师则是以普通火焰强化了一下那三层门，二人并肩站立着。

“这股气息好像是……”

“……领域！”

话音刚过，极低的气温略过了二人耳畔，只一瞬间的功夫，近乎实质的寒气就已经在二人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地划痕，也就在这一瞬间的前一刻，那三层火焰门被冻成了实体的冰门，显然已经失去了防御的效果。

“咳咳……”亚特兰斯嘴角溢出了血渍。那幻形之火乃是通过特殊的方式连接着他的本体，平时的话，根本不会有东西可以伤及火焰本身，但是此刻，那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竟然‘冻伤’了火焰。“怪，怪物！”亚特兰斯道出了这样一句话后，借着同伴的搀扶向后退去。

但二人仅仅倒退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他们身后就是纳萨尼尔，同样也是二人的底线，就算战死在此，也绝不能让对方靠近一步。

白色的冰雾在之前的冷气冲击下并为消散，反而更为凝视。就在这时，雾气向两边散去，显露出了主人的样貌。诺吉尔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这边走来，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些许之后，转而看向了二人身后。

在大量魔力要素的笼罩之下，纳萨尼尔的身影已经变得十分虚幻，但仍然能够看出他的痛苦，甚至是在身体的某些部位，已经因为无法承载那些魔力，而产生了肿大的症状，更多则是皮肤开裂，然后流出了鲜艳的液体。

“纳萨尼尔，大人？”亚特兰斯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异样，但他还是将注意力紧紧地放在了前方，此刻那个男人带来的威胁程度完全不可跟林也相提并论。如果在与林也战斗的时候，对方是凶猛的魔物，那诺吉尔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头完全苏醒的巨龙。

这不只是大小上的比较，已经完全不在同一层次了。而且，亚特兰斯深知对方大魔导师的身份，自己这个刚刚迈入魔导师境界不久的人，在对方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而已。

“你是叫，亚特兰斯？”有听闻过对方的存在，所以诺吉尔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是对于他身边的那个家伙就不知道了，似乎也是一个火系魔法师来着，这不重要。他看着俩人，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坚定的信念，“有什么好处吗？”

“什么？”

“你们这么卖命，到头来还不是会死。”他轻声的问道，“他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他给了我们……再一次的生命。”亚特兰斯考虑过后说道，“这不是好处，而且，我们是自愿追随他的。”

“你呢？”他看着另外一人，随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早就知道纳萨尼尔会收留一些落魄的魔法师，但从没想到有一天这些魔法师会如此的为他卖命，即使需要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对方在死亡面前仍旧坚持自己的信念，强行改变反而是他的不对。

“如果你们将这份忠心献给王族，那绝对是王族的荣幸，但是很可惜。”或许王族对他们的伤害反而是最大的。这一点诺吉尔不敢去深究，也不想知道他们的过去。当面对这这两个负隅抵抗的人之后，他就已经起了杀心，“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服侍的家伙背叛了王族。”

“王族也背叛了我们。”亚特兰斯说道。随后，他率先被冻成了冰雕，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另一位同伴似乎是动摇了，但还没等转身，就遭遇了跟亚特兰斯一样的情况。

诺吉尔走进了已经化成冰雕的二人，越过他们的肩膀看着身后笼罩在一片虚幻之中的男人：“结束了，法阵带给你成功的时候，也将你限制在了这里。自十年前最后露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将自己的整个府邸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甚至于还打算将整个圣都笼罩在其中，为此，不惜使用了天灾魔法。”

“但是你可知道，那天灾魔法卷轴的制作者都经历了何等凄惨的下场？他们为了能够将强大的魔法使用卷轴记载下来，甚至不惜以己之力释放了那个魔法。当魔法被妖精中的秘法记载下来之后，那些施术者本人，也因为无法承载体内庞大流转的魔力要素，而纷纷走向了死亡。”

法阵中央的纳萨尼尔依然低着头，没有理会他。

“等到我将领域覆盖于此，并扭转这些奔向你的魔力要素，你就可以从中解脱了。”诺吉尔缓缓地说道，“追求了这么多年的力量，你的心理已经接近了扭曲，纳萨尼尔，你本该比我成就更远的。”

如果不是执意将研究方向从魔法转到法阵，比诺吉尔早一步踏入大魔导师境界的纳萨尼尔甚至能够窥探到那个传说中的存在，可惜，他将自己的极限封印了，为此就为了从魔法阵之中寻求着那极其渺小的可能。

“永别了，纳萨尼尔。不，我曾经的挚友。”诺吉尔抬起手臂，掌心之中闪烁起了精致且复杂的魔法印记。

这一刻，周围的魔力要素发生了混乱。它们那毫无定力的特性、使得本体在察觉到了更为强大的个体之后，纷纷倒戈，企图从那法阵之中挣脱开来。然而，一股无形的大手却死死地抓住了它们，下一瞬间，法阵中央的那个家伙似乎一下子强大起来。

“喏……吉尔。”纳萨尼尔从法阵的隔离带中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干枯且森白的手。他缓缓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同时沧桑的声音从法阵中传来，“不要这样做，好吗？”

听到后者的发言，诺吉尔身躯一阵，同时身体四周的冰莲应声破碎。被那只森白的手掌抓住是一种十分不好的体验，但是他无法主动地挣开。对方后面的话语也根本不是请求的语气，而是近乎冰冷的命令。

“纳萨尼尔？”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但是却再也没有了回应。他知道，纳萨尼尔死了，就在刚才，他的意识最后挣脱着，想要传递给自己什么，但是却被其他人给占据了。“你，是谁？”

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就如同十几年前那个遇袭的夜晚，纳萨尼尔在他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是一个深沉的思考者，又像是一个偏执的狂热分子。

“我，是谁？”‘纳萨尼尔’学着对方的样子反问自己，最后却是诡异的笑了一下。伴随着这一笑，运作的法阵戛然而止，周围的魔力要素在一瞬间被完全消去。不是消散，而是以某种手段抹除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自己几百年了。”对方轻轻地说道。